下午,95后梅派青衣炼雯晴主演的《牡丹亭》在上海京剧院5楼联排,82岁的梁谷音坐在长桌前,目不转睛盯着演员。
1点到3点,梁谷音始终没有离开座位,姿势几乎没有变。她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白纸。3点多排练结束,纸上写了十多条,字不多,每个都有硬币大小。梁谷音看了一眼纸,拉着炼雯晴抠细节,“跟着锣鼓走,眼睛不要看观众;走太快,是心里没有谱……”
炼雯晴是梅葆玖入室弟子,像所有有志向的京剧演员一样,她汲取昆曲精华丰富表演,“京昆不分家,梅兰芳大师通过学习昆曲、演出昆曲,在京剧中有很多创新。”在上海戏校时,炼雯晴学过一学期《牡丹亭·游园》,“每周上课一次,那时我觉得昆曲特别考究、雅致、优美。”
2022年,炼雯晴找到梁谷音学习《牡丹亭》。“梁老师教我前,特意考察了我的资质。”梁谷音评价炼雯晴,“条件非常好,嗓子好、扮相好、个头好。她学得很快,进步很快。”
在周信芳戏剧艺术空间“京彩周三”系列演出,炼雯晴以《牡丹亭》的《游园》《惊梦》《寻梦》《离魂》汇报两年学习成果。用梁谷音的话说,“把杜丽娘的独角戏串在一起演。”
“京剧唱段有过门,给演员缓口气。昆曲一直唱,可能只有半秒钟让演员换口气,身段必须配合唱腔。”上戏毕业后,炼雯晴进入上海京剧院,再次拾起《牡丹亭》,她发现,少年时由于年龄、阅历所限,对《牡丹亭》唱词、人物把握并没有深入理解,更多是依样画葫芦,“这次《牡丹亭》四折连演,我对‘良辰美景奈何天’‘牡丹虽好,他春归怎占的先’都有了新的想法。”
“我给炼雯晴打80分。”梁谷音认可炼雯晴的表现,“今天看《牡丹亭》联排,我蛮满意,有杜丽娘的味道了。”
《牡丹亭》学习从夏天一直持续到冬天,在炼雯晴眼中,梁谷音是严师,注重言传身教。“每次去找梁老师前,我都先背好唱段。老师给我拍曲,指点细节。说身段时,她总是先自己示范,再带着我走一遍,很负责,很仔细。”
“京剧演员的嗓子好,尤其注意唱;昆曲塑造围绕人物,讲求韵味。”梁谷音表示,炼雯晴有扎实的基本功,传授《牡丹亭》更多帮助她塑造人物,“光凭着唱不够,所有的唱、舞蹈、表演、台步都要化入杜丽娘这个人物中,不留痕迹。”梁谷音盯着联排目不转睛,每个细节都不放过,但她强调,自己教戏主打放松,“没有一个学生怕我的。有的老师对台步先出左脚还是右脚都有讲究,我更看重在遵守基本规范的前提下,把人物演出来,抓住角色的主心骨。”
这么说着,梁谷音转向饰演柳梦梅的上海京剧院青年演员郭威,“再放松一点。太规范了,动作变得像在默念一二三四、一二三四,显得学生气。你的条件很棒,也过了只讲规范的年纪。放松!把规范化为连贯自如的动作,有空去看看岳美缇的《湖楼》怎么演。”指点完“杜丽娘”“柳梦梅”,梁谷音又拉住“春香”开始说戏,“红花绿叶相衬,才有精彩的好戏。”